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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心绣口

百合@ · 6 天前
明州城东的苏家,是数一数二的富户。当家的苏老夫人五十出头,却已守寡十余年,独自将儿子苏文轩抚养成人,助他考取功名。


这日苏府张灯结彩,迎娶新妇。新娘陆锦心出身书香门第,虽非大富大贵,却知书达理,容貌清秀。拜堂时,苏老夫人端坐高堂,面上带着笑,眼神却锐利如刀,将锦心从头到脚打量个遍。


三朝回门后,锦心循礼给婆婆敬茶。苏老夫人却不接,只冷冷道:“我们苏家规矩大,不比你们小门小户。既嫁进来,须得知道分寸。”


锦心恭敬应下:“儿媳谨遵婆婆教诲。”


然而无论锦心如何恭敬顺从,苏老夫人总能挑出错处。茶烫了是存心要害她,凉了是不把她放在眼里;锦心绣的帕子针脚密了说是小家子气,疏了说是手艺不精;就连锦心走路的姿态,也被批评为“轻浮”。


苏文轩起初还为妻子辩解几句,苏老夫人便哭诉:“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,如今娶了媳妇,便忘了娘么?”几次三番,文轩也只能默不作声。


一日,苏老夫人声称丢失了一支玉簪,径直闯入锦心房中翻找,果然在妆匣底层寻得。她勃然大怒,当即唤来全家仆妇,当众责骂锦心是贼。


锦心跪地泣诉:“儿媳绝不敢行此苟且之事,这玉簪不知为何会在儿媳匣中。”


苏老夫人冷笑:“人赃俱获,还敢狡辩!今日起,你去祠堂跪着,没有我的允许,不得起身!”


时值寒冬,祠堂冰冷刺骨。锦心跪了一日,浑身冻得青紫。文轩前来求情,苏老夫人却道:“这等贼妇,不休了她已是仁慈。你若再求情,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!”


文轩无奈,只得退去。


深夜,一个老嬷嬷偷偷给锦心送了件棉衣,低声道:“少奶奶且忍耐,那玉簪...是老身奉命放入的。”


锦心泪如雨下:“婆婆为何如此恨我?”


老嬷嬷叹道:“老夫人守寡多年,心思已有些偏执,只恐少爷娶了媳妇便不认娘。越是见你贤良,越是心生嫉恨。”


锦心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,双腿几近废掉,从此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。而苏老夫人变本加厉,将家中杂务尽数推给锦心,却只给极少的银钱度日。


一年后,锦心生下一女。苏老夫人见不是孙子,更加不喜,连月子都不让好好坐,逼着锦心在寒冬腊月亲手洗衣。


小女儿体弱,锦心求婆婆请医诊治,苏老夫人却道:“一个丫头片子,死了也罢,何必浪费银钱。”


不出半月,那孩子果然夭折。锦心抱着冰冷的小尸体,哭得撕心裂肺。当晚,她在女儿坟前发誓:“苍天在上,我陆锦心此生所受之苦,他日必当昭雪!”


自那以后,锦心仿佛变了个人。对婆婆愈加恭顺,无论多么苛刻的要求,都默默承受。暗地里,她却开始留心苏家生意往来。她本就聪慧,又通文墨,不久便发现账目中诸多蹊跷。


原来苏老夫人掌家这些年,暗中将大量银钱转移至自己弟弟名下,苏家外表光鲜,内里却已虚空大半。


锦心不动声色,只将这些一一记录在册。


次年春天,苏文轩赴省城赶考。他前脚刚走,苏老夫人后脚就将锦心关进后院的破屋,只每日送些残羹冷炙。


一日,老嬷嬷偷偷来报:“少奶奶,老夫人要将你卖给一个过路商人,说是你克死她孙女,是不祥之人。那商人三日后便来领人。”


锦心知最后时刻已到,取出早已写好的信和账册副本,恳求老嬷嬷:“求妈妈将此物送至我表哥家中,他自会设法转交文轩。”


老嬷嬷应下。


两日后,苏文轩突然返家。原来他途中接到急信,得知家中变故,连夜赶回。一进府便直奔锦心被关的破屋,见她瘦骨嶙峋,奄奄一息,不禁抱住她痛哭失声。


苏老夫人闻讯赶来,见事情败露,索性撒泼:“这等不孝之妇,我苏家容不得她!”


文轩取出账册,厉声质问:“母亲又要如何解释这些?”


苏老夫人见秘密暴露,顿时面色惨白。


便在此时,门外忽然喧哗起来。原来是苏老夫人那个不成器的弟弟,因欠下巨额赌债,被债主追上门来。他慌不择路,竟将苏家田产地产的假契据全部抖落出来。


债主们一拥而入,苏家顿时大乱。


苏老夫人见多年心血付诸东流,尖叫着扑向弟弟撕打。推搡间,她不慎被撞倒,后脑重重磕在石阶上,顿时血流如注。


虽经救治保住了性命,苏老夫人却半身不遂,口不能言,终日躺在床上,全靠他人照料。


文轩继任家主,清理门户,重整家业。他对锦心道:“母亲如此待你,你却不曾以怨报怨,仍为她延医请药。这份心胸,我自愧不如。”


锦心只是淡淡一笑,亲自照料婆婆起居。每当为婆婆擦拭身体,她总会轻声细语地说些话。


“婆婆可知,那封信是我让嬷嬷送的?”
“婆婆可知,您弟弟的债主,是我表哥引去的?”
“婆婆可知,您如今躺在这里,生死由我?”


苏老夫人瞪大眼睛,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

锦心轻轻为她梳理白发,语气温柔如春风:“婆婆放心,媳妇定会好好伺候您,让您长命百岁。”


苏老夫人眼中满是恐惧,却动弹不得。


如此过了三年。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,苏老夫人终于油尽灯枯。临终前,她忽然回光返照,死死抓住锦心的手,嘶声道:“你...好狠...”


锦心俯身在她耳边,轻声道:“婆婆教诲有功,锦心没齿难忘。”


苏老夫人瞪大眼睛,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

办完丧事,锦心站在重新修葺一新的苏家园林中,望着满园秋色。文轩走来为她披上披风:“风大,当心着凉。”


锦心回头,微微一笑:“夫君,都过去了。”


是啊,都过去了。那些跪在祠堂的寒夜,那些失去孩子的痛楚,那些被践踏尊严的瞬间,都随着那个老人的离去,化作了过往云烟。


只有廊下那树桂花,依旧年年飘香,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内容来源于51吃瓜网友投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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